在NBA,「永远」一词,永远不会像看起来那么长久。
数据显示,NBA球员的平均生涯长度仅为4.5年。每一个年头,来自大学联赛的佼佼者,来自全世界的年轻人们,争相涌入这座篮球的圣殿。而在另一端,无数我们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如同每一个故事的结尾,向我们挥手告别。
这扇巨大的旋转门,维护着一个商业联盟的生存规则。优胜劣汰,NBA也概莫能外。
可总还是有些人的离开,令人惋惜。比如被伤病横空阻断,提早终止的,丹尼-格兰杰的篮球生涯。
从开始打球以来,格兰杰一直在试图同传统意义上,人们对于运动员头脑简单的「刻板印象」作抗争。
大学择校时,格兰杰在ACT考试中考出了30分的成绩,并得到了耶鲁大学的录取通知。经过再三的考虑,他最终放弃了这份邀约,转投布拉德利大学,修习土木工程专业。
大二赛季结束后,因为难以忍受球队主帅Jim Les地狱般的战术风格,甚至有时言语上的中伤,格兰杰转校至新墨西哥大学。在那里,他克服了高中时期位置模糊的缺点,进化成为一名全能前锋。
为球队效力的两个赛季里,格兰杰场均能够贡献19.1分8.9个篮板2.3次助攻,以及1.8次抢断和封盖,成为校史第一位单季助攻、抢断、封盖数均超过60的球员。
球场之外,格兰杰也保持着一贯良好的形象。他不仅顺利的拿下了学位,还在凭借着谦和的个性,颇受队友、教练和球迷喜爱。
球队时任主帅Ritchie McKay认为他是那种「会竭尽所能帮助他人的人」。「即便是看到有人开车遇到了麻烦,他都会停下来主动帮对方推车。」McKay这样称赞自己的得意门生。
这样的性格,格兰杰认为,功劳在于自己的父亲。
和许多NBA球员从小被父亲抛弃的故事相反,撇下格兰杰和其他两个孩子的,是孩子们的母亲。这样的做法,令他至今难以释怀。在采访中格兰杰坦言,他仍然不愿同母亲有任何的交流。
而后的情节大致相同,唯独那个单亲家庭中「超人」的角色,变成了格兰杰的父亲。
「他总是把孩子们放在首位,」格兰杰提起父亲时,如是说道「他在我们心中根植了太多美好的品质。」
这样的伟大收获了回报。除了格兰杰,大姐Jamie拿到了杜兰大学的工程学学位,小弟Scotty成为了颇有名气的歌手,还发布过几张个人专辑。
2005年选秀大会,首轮第17顺位,一个不高也不低的位次。丹尼-格兰杰加入印第安纳步行者,开启了他个人篮球之路的全新篇章。
和他并不起眼的顺位类似,格兰杰初入联盟的表现也没有引起球迷太多的关注,他在防守端遭遇着新秀们常常会经历的挣扎表现,进攻端同样略显稚嫩,手段单一。
但就像每支球队选中一名球员时所期待的那样,在头几年职业生涯中能否保持进步,是球队管理层更为看重的特质。
而格兰杰的进步幅度,甚至刷新了历史。他成为了NBA历史上首位,连续三个赛季得分均提升5分以上的球员。7.5分、13.9分、19.6分、25.8分,格兰杰就这样扎实的,一步一步的取得了队友杰夫-福斯特口中「令人震惊的提升」。
2008-09赛季,他入选了梦寐以求的全明星阵容,也就在这一季,他荣获了联盟进步最快球员称号,这对于一名上赛季已经打出近20+6水准的球员来说,实属不易。
他进化成为现如今球队总经理最喜欢的那类球员:身材高大,运动能力强的侧翼,能够防守多个位置,能运球,还能命中外围远投。
在那个三分球还并不如今日一样流行的时代,格兰杰是个被忽视的出色三分射手,2007-08赛季至2011-12赛季间,格兰杰的三分球命中率均能位列联盟前十位,命中率也稳定在四成上下。
他是当时联盟的最佳得分手之一,尽管相比韦德、詹姆斯、科比而言,格兰杰的锋芒隐藏得太深。但引用出色的防守者肖恩-巴蒂尔的评论,丹尼-格兰杰是那种「悄无声息地积攒分数」的球员,每当你自认为防守工作完成得还不赖的时候,抬头看看计分器,「他居然又得了25分。」
保罗-乔治。
人们很自然的会在谈论格兰杰的时候,提起这个名字。
效力于同一支球队,相仿的身材,同样在起初不为人所看好的情况下,顽强地闯出了一片天。甚至是,两者之间存在的某种「替代关系」。在12-13赛季,格兰杰因膝伤仅仅出场5次的艰难局面下,乔治却从球队的第四号得分手,一跃跻身全明星行列,并得到了几年前格兰杰曾经加冕的荣誉——最佳进步球员。
但二者之间的联系,却比人们所看到的还要紧密。
两人同属经纪人Aaron Mintz旗下,早在乔治尚未进入联盟之时,两人就常常相约一起训练。「格兰杰是我大哥。」乔治在许多场合,反复这样表示。
选秀前夕,保罗-乔治还远不如现在那般耀眼,时任步行者总经理拉里-伯德对这个年轻人身上所展现出的天赋十分看好,但是否要用10号签选下这个瘦弱的年轻人,伯德心中还没有答案。他尝试着从自己队中头牌球星的口中,得知更多有关球员的线索。
考虑到自己与乔治的特殊关系,格兰杰试图避免正面给出自己的建议。直到选秀前夜,伯德也未能等到格兰杰的回复。
焦急的经纪人Mintz,迫切地希望格兰杰能够助推这位小兄弟一臂之力。他拨通了乔治的电话,却并未向他表明,格兰杰此刻就在自己的身旁。
「嘿,乔治!你明天希望被哪支球队选中啊?」
「步行者」
「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能从格兰杰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后面的事情,我们都清楚了。伯德接到了这通电话,并最终将乔治纳入麾下。日后那支坚强的步行者队,从此刻得到了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布兰登-罗伊、德里克-罗斯、特雷西-麦克格雷迪……被伤病放缓前进脚步,甚至终结生涯的球星,难以一一列举。丹尼-格兰杰的名字,在其中并不显眼。
但伤病从不曾远离过他。
高中时期,左膝外侧半月板轻微撕裂,手术后仅仅三周便重返球场。进入联盟后,前三个赛季仅缺席6场比赛的出勤率一度让人重获信心。可紧接着,频繁的脑震荡、病毒感染、膝盖酸痛,让他的比赛进程愈发碎片化。
2009-10赛季,入选全明星后的那个赛季,格兰杰由于足底筋膜炎连续缺席16场比赛。尽管在有限的踏上球场的比赛中,格兰杰仍然持续着高效的表现,场均能够贡献24.1分。但左膝内侧副韧带的再次扭伤,为日后的伤病浪潮埋下了隐患。
接下来的两个赛季,他似乎又重新获得了健康,参加了148场比赛中的141场。可脚踝伤势又找上门来,接连5次大大小小的扭伤影响着格兰杰场上的状态。
休赛期,格兰杰被确诊为髌骨肌腱炎,这种被分类为慢性损伤的疾病,比以往几次都更加猛烈。医生表示,当肌腱受损且未得到适当的治愈或治疗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况。肌腱病常常使人非常痛苦,因为人体每一次试图修复该部位却失败的经历,都会刺激到神经纤维。这类伤病,需要相当长的恢复时间。
最终,格兰杰也没等来生涯的又一段黄金岁月。
2014年2月,步行者将格兰杰加上一个次轮选秀权,打包送至费城,换来拉沃伊-阿伦和埃文-特纳。乔治第一时间表达了对格兰杰的感激。
「看到自己的大哥,球场上的导师离开球队,真的让人感觉糟糕透顶。这一路走来你帮了我太多,你永远都是我最强硬的队友,唯有爱你。」
甚至在2017年夏天,当乔治提出那个让他饱受非议的交易申请过后,他也表示,促使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与自己大哥当年的境遇有关。
「我曾见证过那些为球队付出全部的球员们,在受伤之后落得了怎样的下场。没错,我说的就是我们球队的最佳球员之一,丹尼-格兰杰。」
在个人社交媒体的简介上,格兰杰用三个身份来形容自己,「有着11年生涯的老兵、评论员、思考者……」
老兵代表着过往,评论员是退役后的角色,而思考者,一如之前所说,或许是格兰杰长久以来对自己的期盼。
转眼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已经开启,属于格兰杰的时代记忆正伴随着每一天刷新的新闻动态,慢慢退后,退回到历史之中。人们会淡忘那从旋转门中进进出出的身影,那些辉煌将成为少数球迷的谈资,而那些以「如果」为前缀的疑问句,将变成他的标签。
所幸格兰杰一直对此感到释然。
「当事情开始走下坡路,我会先审视自身的问题。如果人们都能以此作为基本的准则,那么世界上将会免去很多麻烦事。」格兰杰曾这样说道。
「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人生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