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格·波波维奇有一点输给了掘金主帅迈克尔·马龙。
赛后新闻发布会,被问及小白德里克·怀特的表现,老爷子一边摆弄自己的衬衫领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他还行(He's OK)。”
台下一片笑声。波波维奇反问记者:“我必须回答这个问题吗?你也看了比赛对吗?”他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然后才算给出了正经答案:“他显然棒极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可说……在球场两头都是。”
相比之下,迈克尔·马龙的回答要生动得多。他说:“德里克·怀特上来就像两天没吃饭一样。”
你必须好好谈论德里克·怀特,才描述得了这样一场比赛,才描述得了这样一个系列赛。再过一些年,我们或许要用德里克·怀特的名字来为它们命名——“就是小白拿36分那场球”,“就是小白出头那一轮”,或者简称为“就是小白那次”。
小白,小白,小白。说不尽的小白!光芒万丈的小白!
马刺对掘金系列赛G3,小白21投15中,攻下个人职业生涯单场新高36分,帮助马刺以118比108击败掘金,取得总比分2-1的领先。
而且你知道,他不是这场球昙花一现。系列赛前三战,小白场均得23分,投篮命中率高达69%;马刺获胜的G1,标签就是小白隔扣掘金内线保罗·米尔萨普外加最后时刻抢断杰马尔·默里;马刺获胜的G3,标签又是小白沉稳勇敢火力全开的36分。
这是一个赛季初还没确认主力资格的球员。
这是一个上赛季还被雪藏在发展联盟加以锤炼的球员。
这是一个选秀首轮倒数第二顺位的球员。
这是一个大学生涯差点从厨师学校开始的球员。
不论其过往有着怎样的经历,如今,小白已正式登上全美级别的舞台。自此,再没有人怀疑他配不上这里。他不只配得上,还能主宰这里。
两天前在丹佛,马刺在两度领先19分的情况下被掘金逆转。比赛完,全队坐专机飞回圣安东尼奥,球员们心里有挥之不去的不爽与失望。“显然我们非常恼火,”鲁迪·盖伊说,“那是一段很长的航程,不过在那之后,我们就准备好要找回来了。”
小白肯定是准备最充分、动力最足的一个。
马刺G3之前看录像,G2末节犯下的错误被掰碎了展现到全队面前,小白感觉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对面杰马尔·默里第四节狂揽21分,那正是小白对位防守的。
“在我看来毫无疑问,德里克·怀特过去两天一直被人提起杰马尔·默里第四节的表现,”迈克尔·马龙说,“德里克·怀特上来就像两天没吃饭一样,他上来就很饿、很火大,而他传达了非常响亮和清晰的讯息。”
正是如此。小白从一开场就坚决地冲击掘金禁区,利用队友拉马库斯·阿尔德里奇和德马尔·德罗赞对防守的牵制,反复找到空间得分。头一节,他6投5中攻下10分。
小白下场休息的时间,马刺从领先7分被打到落后7分。第二节初掘金替补主导的一波16比0,眼看又像G2那样要让马刺束手就擒。然后,小白回来了。第二节最后五分多钟时间里,小白个人攻下12分,带领马刺打出一波21比8,在中场休息前重新取得领先。整个第二节,小白9投6中独取16分。
具备马刺气质的小白一向沉稳内敛、不事张扬——或者说,像蒂姆·邓肯一样没什么情绪——但在他力挽狂澜的第二节里,有一次打进加罚,他罕见地举起右臂庆祝,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德罗赞赛后咯咯直乐,取笑道:“我没看过他有啥肌肉。我想那是为了给人拍照吧。”
“我偶尔会那样,”小白说,“那真不是我常干的事情,但就是发生了。”
中场休息前,小白用一记抢断扣篮结束了自己的半场秀。到那时,他账上的26分已经追平自己在NBA的单场得分纪录。迈克尔·马龙承认:“我们防不住他。”
在波波维奇手下,只有两名马刺球员拿到过比小白本场更多的上半时分数,一个是蒂姆·邓肯,一个是托尼·帕克。
第三节,上半场失准的德罗赞复活轰下19分,小白收刀入鞘。到第四节,小白又6投4中得到10分,和队友们一起拉开比分锁定胜局。
终场前5分58秒,小白从三分线外鸣枪射中,将分差拉大到17分。杰马尔·默里到另一头还了记三分,转过头来,小白马上突到篮下打进。
同杰马尔·默里的较量,小白此役彻底战据上风,攻防全面碾压。上一场末节不可阻挡的杰马尔·默里,本场一共只得6分,6投2中。而他防守小白时,小白8投6中拿了13分。
“我就是不服气,”小白说,“这是我从小打球的方式。就努力去拼,享受比赛。”
马龙教练盛赞小白,目的当然是为了刺激自己手底下的人。他公开点了杰马尔·默里的名,说:“我迫切地想看到我们的人怎样回应这个。你的骄傲在哪里?你的强硬在哪里?你的韧劲在哪里?所以G4会是很好的洞察,关于我们是怎样一支队伍——特别是我们的年轻球员,特别是杰马尔·默里。”
马龙明确指出杰马尔·默里应该在防守端付出更多,至少要让小白感觉到他的存在。“德里克·怀特今晚都没感觉到我们,”马龙说,“他没感受到我们存在,他们没感受到我们存在,而我们48分钟都感受得到他们。巨大的差别。他们是那支对抗更强硬的球队,这是他们踹爆了我们屁股的原因。”
马刺的强硬还体现禁区得分上。整场球,马刺在禁区里拿了62分,其中小白一个人就有24分——他如同不要命一样,扛着炸药包不断往掘金篮下杀杀杀,这是不是又像极了某人?
掘金明星中锋尼科拉·约基奇说:“他们在攻击禁区方面做得很好,他们就住在我们的禁区里。我想这不只是小个儿(的责任),我们大个儿也是。我想我们都需要纪律性更强、更加专注。”
同掘金交手,马刺的优势在于几个进攻强点身高占优。因此,马刺赢球的关键就在于耐心把球打到自己的优势点上,让德罗赞去攻,让小白去攻,让盖伊去攻,让阿尔德里奇去攻,外线不浪投。
阿德前三场进攻成功率不高,总投篮命中率不足40%,主要因为他有较长时间与对方约基奇互相消耗,同时又要应付对方包夹。但阿德在禁区杀伤和处理球方面做得足够好,防守也足够强硬,马刺承受得起他命中率不高的损失。
德罗赞是马刺这个系列赛的主攻手。G2头一节他过早两犯,G3上半时他手感冰凉,但这两场,他都各有爆发的一节,其中G3第三节豪取19分,是马刺撑住没崩的关键。
假如小白能像这个系列赛前三场一样持续稳定发挥,马刺依稀又成了拥有“三巨头”或者“三驾马车”的球队。在GDP退的退走的走、卡哇伊·莱纳德也再与此无关的情况下,马刺三巨头?你敢想吗?
马刺对掘金的劣势在于轮换阶段,第二阵容帕蒂·米尔斯、马科·贝里内利等人身体吃亏明显,防守顶不住,掘金G3第二节初的16比0就是这么打出来的。波波维奇只能通过下半时合理调配小白、德罗赞、盖伊、阿德的在场时间,同时多用雅各布·珀尔特尔、少用戴维斯·贝尔坦斯来维持总体攻防水平。
还好,小白才24岁,珀尔特尔才23岁,过去“老迈”多年的马刺,居然也能依靠增加首发球员的上场时间来弥补短板了。
NBA每一颗新星,都要经过季后赛的洗礼,在最残酷的战场上干点什么出来,才能在NBA悠悠长河中真正打出自己的名号。
如今,小白,德里克·怀特,也算是有名有号的人了。
时间之早,可能连马刺教练组也没料到。若非德琼泰·默里因伤赛季报销,小白还不会这么快得到这么多的机会、挑起这么重的担子。波波维奇说:“我们把他扔进锅里,让他自己去闯,看他是浮是沉。(现在)他游得不错。”
原本我们以为波波维奇就像晚年没了关张赵,只能让廖化当先锋的悲情诸葛亮,却没想到,他老人家更像武当山上突然得知“翠山有后”的张三丰——你以为这辈子再没太多可牵挂,大难当头,只求一生绝学能存个一招半式流传千古就好,哪知突然冒出个要啥有啥、教啥会啥的张无忌叫自己一声“太师父”,这是何等惊喜?
我要是波波维奇,这球打完,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其实是:“娃儿真好,老夫想多带他几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