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砸掉17分领先,再次遭到逆转,再次吞下败仗,在惊呼声中闯进西区冠军赛的开拓者,以近乎毫无招架之力的姿态被勇士以4:0横扫,尽管再怎么投以「虽败犹荣」的安慰,但虽败犹荣就是败,波特兰地区势必还是有一股惆怅。
但就在被淘汰后的24小时内,有一个比较让开拓者球迷振奋的消息出现,当家后卫利拉德,预计已和球队谈妥,可能和开拓者提前续约,合约金额是最高礼遇的4年1亿9100万。
这个数字帐面上看起来,的确需要挑战一下一般球迷的认知,毕竟许多人原本以为2000万就是高薪,2016年康利签一张平均年薪3000万的合约已经让人吃惊,保罗去年这张4年1亿6000万这一年都一直被某些人嫌贵,更不用说利拉德这张合约不只帐面上是平均年薪4775万,逐年薪资依序是4263万、4604万、4945万、5286万,到了2024-25球季这超过5000万的年薪,恐怕是许多人根本无法思考的天价。
但谈到这张天价合约,就得再次提起每到休赛季期间就必须要重新让球迷认识的CBA(Collective Bargaining Agreement,劳资协议),CBA每固定期限就会修订一次,但大致上来说就是修正球员薪资占薪资上限比例的各种规定,而在现行的CBA中,有一个条款是「指定资深球员延长规定(Designated Veteran Player Extension,以下以DVPE简称)」,规定如下:
1.成为自由球员时,已有7到9年的资历
2.自新秀年起从未转过队,或交易期间还在领新秀合约,让新球队保留资格
3.在谈延长合约的前三年内有两度入选年度前三队、或前三年内曾获选一次年度最佳防守球员、或前三年内曾获选一次年度MVP。
只要有任何一年符合上述三项,而旧合约剩两年者,可得到年限为四年、起薪为该年度团队薪资上限的35%、每年涨幅为8%的延长合约。若旧合约剩一年,则可得到年限为五年、起薪为该年度团队薪资上限的35%、涨幅8%的延长合约。
简单说就是,对于拥有一定资历、又一直长留母队的顶尖球星,CBA允许母队可以给该球员各种礼遇,让他得到最高薪的报价。这份薪资只能用在续签母队的球员,没办法去自由市场签其他球员。这样的条约就是让母队继新秀合约结束后可跟进任何报价来续留年轻球星后,在薪资协议中第二次能够在续留球星中取得优势。
使用DVPE的球员和中产条款、完整鸟权、交易薪资差距等案例相同,签约时可以超过薪资上限,就算不签他,并不代表球队可以用DVPE的数字当作薪资空间去签其他球员。也就是说,利拉德这份合约的四年数字,开拓者如果不签,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在这四年用4263万、4604万、4945万、5286万的「薪资空间」去签市场上其他球员,所以不存在「这四千多万拆成两个两千万,可以换成两个球星」的概念。
这种特例的开始是源自2016年,当时执行的CBA制度里,把NBA球员顶薪的阶级分为三个区间:6年以下,则顶薪起薪为薪资上限的25%,7至9年为30%,10年以上为35%,但以往的NBA动辄开出6到10年不等的合约,CBA经过几次修正后,在2016年执行的制度里,首轮新秀合约为4年,母队续约最长可达5年,也就是说,就算一个球员从新秀年开始就没有转队,等到他真的可以无限制成为非受限自由球员时,年资最多也只有9年,母队和其他球队没有不同,都只能开同样一张顶薪。
在2016年,有一个重大事件就这么发生,一个叫做杜兰特的人,在母队雷霆和勇士捧着一样的条件时,选择了加入勇士。
照理说,以KD这种水准,无庸置疑在每一个阶段的换约就是直接讨论各种等级的顶薪,新秀换约时已经用「Rose条款」给了雷霆一次福利,但这第二次换约却没有,于是KD转身离开,成了小市场球队无力挽回当家球星的重大挫败,这个DVPE的出现,让母队可以提前开出照理说要10年资历才能拥有的薪资上限35%起薪,也就是说,只要留在母队,就能让顶尖球星提早得到最好的待遇。
不过,由于必须符合的条件包括不能转队与必须达到至少是全联盟最好的15个球员之一,所以可想而知,联盟能达到这个标准的球员并不多,自从DVPE的规定出现后,目前只有库里、沃尔、威斯布鲁克三人,比较特别的是哈登其实也符合标准,但他在达到标准以前就已经和火箭完成4年1亿6900万的续约,就数字来说,从哈登这张续约开始的2019年,他已经拥有十年的资历,照CBA规定原本就可领到起薪为该年度团队薪资上限的35%、每年涨幅为8%的合约。因此反而不算是因为DVPE而得利。
以实际上在用最大利益和勇士续约5年的库里为例,正是因为他符合DVPE的条件,因此合约是5年2.01亿,如果库里没有和勇士以DPVE续约,以同样在2017年起薪为例,他和别队签约的状况就会和没有DVPE资格、又没有和母队续约的海沃德一样,只有4年1.28亿,这一来一往,等于让球员拥有多一年、总额多7300万的巨大差距。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球员想要得到最多的薪资收入,留在母队(母队愿意留人的前提下)是他最好的解答,球员若真的想离开,就必须面对实质薪资收入的差距。
这种DVPE的合约出现,势必有其时空背景,以往在许多人认知中,小庙总是容不下大菩萨,小市场的顶尖球星老是成为各队认定不能久留、希望在市场上抢人的对象,甚至近年,更是不乏有球星在合约还没到期时,就高喊「Trade Me」,例如和利拉德同梯的状元郎戴维斯,过去一年他的「卖我」疑云,已经成为轰动整个联盟的大事。
在这个情况下,回头看曾经真正使用DVPE的前三个球员,巫师和勇士都算是大市场,沃尔在合约还剩两年时提前续约,所以他领到4年约,库里则在合约剩一年时续约,故合约正是符合DVPE的最高总额,不过由于每一年的薪资上限都有大小不一的增幅,因此这个合约最高总额,迟早会被未来同样续约五年的DVPE取代。例如利拉德若是明年夏天才续约,符合规定下的5年合约总额就会是2.47亿,而安特托昆博会在2021年成为自由球员,过去两年他都入选联盟第二队,以他今年进化成东区大魔王的态势看来,雄鹿也非常有诚意要长久合作,那如果他在明年夏天和雄鹿讨论5年的DVPE续约,总额更势必会超越2.5亿。
小市场的看板球星
雷霆和威斯布鲁克的合作,正好可以做为开拓者和利拉德合作的前例,小市场球队原本就不利于争取球星,尤其在现今球员和经纪团队越来越能呼风唤雨的时代,同时小市场球队愿不愿意投注资本也是一个问题,例如国王就是因为明显不愿投注DVPE,宁可提前将明星中锋考辛斯脱手,在这种情况下,威斯布鲁克尽管球技上命中率、失误的缺陷让他这几年的领导能力受到些许质疑,但由于他是雷霆搬迁到俄克拉荷马后就存在的创队球星,在KD遗弃俄克拉荷马之后,是威斯布鲁克扛着整座悲伤的城市往前进,于是在DVPE这个规定出现后,威斯布鲁克二话不说选择提前续约,当然不能说这最尊贵的薪资数字没有吸引力,但威斯布鲁克在KD离开后的一年几乎鞠躬尽瘁,也的确是雷霆于情于理都应该留人的原因。
回头看利拉德,他或许不像威斯布鲁克能拿到MVP,或许开拓者由于在市场上的劣势让他们难以组成能挑战总冠军的阵容,但在开拓者的时代背景里,2011年他们带着无奈和膝伤缠身的看板球星罗伊告别,2012年在选秀会上得到的利拉德就让他们无比惊艳,2014年「后Roy时代」的开拓者重回季后赛,但2015年五名先发球员就在季后走了四人,包括开拓者拿出母队最大合约诚意都留不下来的阿尔德里奇。
但开拓者没有因此跌出季后赛,在前一年先发五人仅剩利拉德的情况下,他还是带着重组的开拓者闯进季后赛,阿尔德里奇和马刺在第二轮止步,利拉德和开拓者也闯到第二轮,和阿尔德里奇不分上下,而且击败开拓者的还是当年近乎无敌、例行赛拿下73胜刷新NBA纪录的勇士,这一次第二轮被淘汰,让开拓者输得很有面子。
今年季后赛,利拉德又是大发神威,在首轮克服原先发中锋努尔基奇缺阵的不利局面,以一记37呎长射淘汰雷霆,第二轮利拉德火力稍歇,但有CJ麦科勒姆挺身而出,携手助开拓者在等了19年后重返西区冠军赛,尽管又不敌勇士,但这个结果已经让开拓者球迷感到欣慰。于是就在再次带给球迷们感动的时刻,开拓者开出他们能奉上的最优渥待遇,决定把这个近年代表奥勒冈州的小伙子长年留在开拓者。
小市场的球队,养出顶尖球星,接下来会面临两个问题,第一个是球星不想和小城市共存亡,希望跳槽到更强或是市场更大的球队,第二个是小市场无法负担未来可能的高薪,宁可提前脱手球星,利拉德这张DVPE,达成了当初这个规定被设立时的美意,让小市场的拓荒者能够拥有看板球星,尤其是在他们已经失去过罗伊、阿尔德里奇 、奥登三个曾被寄望有当家实力的球星后,上帝还让他们迅速找到能够扛起球队的王牌,利拉德自身的顶尖实力是拓荒者必须留人的理由之一,利拉德和波特兰的情感连结则是他们必须留人的另一个、而且更为重大的理由。
于理,利拉德达成各种触发DVPE的条件,原本就有资格争取属于他的最优渥待遇,而开拓者就算不签他,也不代表可以用这四五千万去市场上抢人。于情,利拉德和开拓者这几年来的各种场内场外、实质与精神上的连结,都让他货真价实成为开拓者无庸置疑的看板球星。这于情于理都几乎没有任何一点犹豫的状况下,一张看来或许数字有点惊人、但完全理所当然的合约,就这么出现。
这代表的,不只是利拉德配得起怎样的薪水,还代表球队经营中,建立看板球星和在地球迷的连结,不论拓荒者是否能在利拉德带队时争冠,「Damian Lillard」这个名字,早就是深植奥勒冈居民心中的重要意义。
超过4000万甚至5000万的年薪当然很惊人,但这正是NBA赚钱的同时也让球员赚钱的良性循环,最重要的是,利拉德透过这张合约,再次把自己当初不会离开的宣言实现,而开拓者透过这张合约,留住了上个时代他们一直希望看见的球队看板球星。
这对开拓者来说,意义早就大于将来是否会造成薪资负担了。